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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滅  苦  之  道      尊者阿薑摩訶布瓦

    談禪修經歷(開示彙編)

    英譯者迪克.西拉勒塔諾比丘 anicata中譯筆記,供參考

    佛教在當前,只剩下了佛陀的言辭。

    只有世尊的教導,也就是經文還保留著。

    請注意這個現象。

    由於雜染的污染性造成的腐敗,當今佛教界,人們已經不再按照真正的精神原理進行修持。

    我們身為佛教徒,卻允許心不停地焦躁、混淆,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雜染吞沒。

    這些雜染緊緊控制了人心,我們無論作多少努力,也難以克服它們的影響。

    絕大多數人,甚至根本沒有興趣試著去克服。

    他們只是兩眼一閉,被雜染的攻勢壓倒。

    他們甚至根本不作一點努力去抵制。

    因為缺乏念住,看不見那些思想的後果,他們一切的身、語、意,都是被雜染擊敗的結果。

    很久以前他們就降服於那些毀滅性的力量,到現在,已經沒有什麼動力去制服妄念了。

    念住不在了,雜染為所欲為,影響著人們的白天黑夜、一舉一動。

    就這樣,到處給人帶來越來越大的負擔與壓力,造成心智之苦。

    佛陀時代,他的直系弟子依法修持,是真正的行者。

    他們為了儘快超越苦,舍離了世界。

    無論社會地位、年齡、性別怎樣,一旦出家接受佛陀的教導,他們就放下舊習,在身、語、意上遵從佛法。

    從此以後,那些弟子們把雜染扔到一邊,不再受它的左右。

    他們全心全意、把精力放在清淨心智、洗滌雜染的努力上。

    本質上,正精進,與行者保持穩定、持續的念住、不停地觀察心念,意思是相同的。

    念住監督著我們任何時刻、任何姿勢的思維與情緒活動,這就叫做正精進

    無論是不是在作正式禪定,如果我們精進努力,使心定駐於當下,就能始終抵禦雜染的侵襲。

    雜染是不懈不怠的,它們不停地製造有關過去、將來的念頭,擾亂心智,使它離開當下,離開支持我們修行的念住。

    因此,行者不要讓心遊蕩出去,想那些關於過去、未來的俗念。

    這種念頭總是帶著雜染,會妨礙修行。

    行者必須專注于內心,培養對內心世界的知覺,而不是跟著雜染出去關心世俗事務。

    這一點至關重要。

    許多行者不能得到滿意的成果,主要原因是,在禪定基本原則的堅持方面,決心不夠。

    我總是教弟子在修行中保持準確性,在禪定中要有特定目標。

    那樣一定會有成果。

    找到一個合適的專注物件,讓心做好準備工作,是很重要的。

    我通常建議用一個預備性的禪定詞彙,通過在內心連續重複,如一具鐵錨,很快使行者的心靜止下來,進入定境。

    如果行者只是把注意力集中於心的知覺,而沒有一個禪定用詞那樣把念釘住,結果肯定是靠不住的。

    心的知覺太精細,不能為念住提供堅實的基礎,用不了多久,心就回應雜染的召喚,去漫遊、遐想、走神。

    修行變得不規則。

    有時候看上去進展順利、幾乎毫不費力,後來卻突然意想不到地艱難起來。

    修行步子一不穩,所有表面進展就不見了。

    修行的自信動搖了,心開始掙扎。

    不過,如果我們有一個禪定用詞作為錨,讓念住穩固紮根,心就一定會儘快進入禪定的寧靜與專注狀態。

    並且也能輕鬆地保持在那個靜止狀態。

    我這裡講的,是個人經驗。

    我最初開始禪定時,缺乏一個堅實的基礎。

    我還沒有找到固守心念的正確方法,修行時漲時落。

    進步一陣子,很快又退步,回到原地,等於沒有學到什麼。

    開始時我極其用功,心進入了奢摩他。

    感覺象座山一樣穩定扎實。

    那時候還缺乏適當的方法來保持這個狀態,我卻感到自滿、輕鬆起來。

    就在那時,修行退步了。

    它開始退步,我卻不知怎樣逆轉。

    我因此苦苦思索,要找一個讓心穩定下來的堅實基礎。

    最後得出結論,心跑掉了,是因為我的基礎不牢。

    我缺乏一個禪定用詞作為注意力的聚焦點。

    我被迫重新開始修。

    這次我打下一個堅固的樁,不管發生什麼,堅定地抓住它。

    這個樁就是阿彌陀佛,意思是對佛陀的憶念。

    我就把禪定用詞阿彌陀佛當成唯一的專注目標。

    我在內心除了重複阿彌陀佛,不去管其它。

    “阿彌陀佛是我的唯一目標,同時我也確保念住始終在把握和指導我的努力。

    那些關於進步、退步的想法全給放在一邊。

    發生什麼,就讓它發生。

    我下決心不再落入舊的思路:回顧過去修行怎樣進步、怎樣退失;接著又幻想未來,希望發一個大願,過去的自在感會再回來。

    一直這樣想,卻不去創造實現願望的條件。

    我只是希望有進步,不能實現時又感到失望。

    實際上,成功的願望並不會帶來成功;只有帶著念住的努力才會有成就。

    這一次我下決心,無論發生什麼,就讓它發生。

    為了進步、退步而煩惱,是焦躁的源頭,那樣會分散對當下和當前工作的注意力。

    只有帶著念住、重複阿彌陀佛,才能防止修行中的上下起伏。

    把心的知覺集中在即刻當下,至關重要。不要讓心念分散開來,干擾禪定。

    為了滅苦而精進禪修時,你在正道上每走一步,都得全力以赴,不可有一點保留。

    為了體驗最深的奢摩他,獲得最深的智慧,你不能半心半意、有氣無力、缺乏修行的基本原則,永遠搖擺不定。

    修行不能夠全心全意的投入,行者一連修幾世,也不會有正確的結果。

    在修行的初始階段,你必須找一個明確的禪定物件,把心定在上面。

    不要隨便找一個象心的內在知覺這樣的模糊物件。

    沒有特定的專注物件來抓住心,幾乎不可能防止注意力渙散。這樣做會失敗。

    到頭來你會因為失望而放棄努力。

    念住一旦失去焦點,雜染就會沖進來,把你的思路扯到遙遠的過去、渺茫的未來。

    心變得不穩定,在思維的風景區遊蕩,永遠沒有一刻的靜止與滿足。

    行者就是這樣子退步,眼睜睜看著修行失敗。

    唯一的解藥,是有個單一而不複雜的專注中心;比如一個禪定用詞、或者呼吸。

    你選擇對自己最合適的,把注意力持續放在那個目標上,不要去管其它一切。

    全心全意至關重要。

    假定你選擇呼吸作為集中目標,就要讓自己對每一次入息、每一次出息完全保持知覺。

    要注意氣息的動態感,把注意力放在感受最明顯、最敏銳的部位:例如鼻尖部位。

    你對氣息何時進、何時出要有確切的知覺。

    但不要跟著呼吸走----只是專注於它進出的那一點。

    如果你覺得有幫助,可以把呼吸與無聲重複阿彌陀佛結合起來,在入息時想著阿彌、在出息時想著陀佛

    不要讓雜念干擾你的工作。

    這是在練習對於當下的知覺,因此要保持警醒、全神貫注。

    念住逐漸確立之後,心就不再去注意各種有害的想法與情緒。

    它會失去往常那股熱衷感。

    既然不再走神了,它就會進入越來越深度的寧靜。

    同時,一開始關注呼吸時,它比較粗糙,逐漸會越來越精細。

    呼吸甚至可能從知覺中徹底消失。

    它如此微妙精細,因此淡出不見了。

    那個時候呼吸不存在了,只留下心本身的知覺。

    我選擇的是阿彌陀佛禪定(佛隨念)

    我從下決心的那一刻起,就不曾讓心離開阿彌陀佛的重複。

    我從一早醒來、到夜裡睡下,迫使自己只想著阿彌陀佛

    同時不去理會進步、退步。

    禪修有進步,我跟著阿彌陀佛;有退步,也跟著阿彌陀佛

    不管怎樣,阿彌陀佛是我唯一的專注目標。

    對其它事情我毫不關心。

    保持這樣一心一意的專注並不容易。

    我實在必須強迫自己每時每刻、不受干擾、與阿彌陀佛結合在一起。

    無論我坐禪、行禪、作日常雜務,阿彌陀佛始終在心的深處迴響。

    我秉性剛毅、毫不妥協,這個性格對我的修法是有利的。

    結果,我全心全意投入修行,什麼也不能動搖我的決心;沒有什麼雜念能把心與阿彌陀佛分開。

    一天又一天地這樣修,我總是確保阿彌陀佛與即刻當下的知覺一起和諧共振。

    不久,我開始看見,寧靜與專注從心的基本知覺中升起。

    那時,我就開始看見了心的微妙精細的本質。

    我越使阿彌陀佛往內走,心越精細,直到最後,阿彌陀佛的精細與心的精細,融為一體,成為同一個知覺本身。

    我已不能把阿彌陀佛從心的細微本質中分離出來。

    我儘管試,就是不能令阿彌陀佛從心裡出現。

    通過勤奮與毅力,與心如此密切結合,阿彌陀佛不再出現在我的知覺中。

    心達到如此安詳靜止、如此精深的地步,什麼也不能在那裡得到回應,連阿彌陀佛也不能。

    這個禪定階段,類似於前面提到的呼吸消失階段。

    這個情形發生時,我不知所措了。

    原來以為,整個修行過程必須緊緊抓住阿彌陀佛

    現在阿彌陀佛不再出現,我把注意力集中在哪裡呢?到現在為止,阿彌陀佛一直是我的主要依止。

    現在它卻消失了。

    無論我怎樣試著恢復這個焦點,它還是消失了。

    我陷入了困境。

    唯一剩下的是內心深度的知覺本性,一種清淨、簡單的知覺,又明亮又清澈。

    那個知覺內部,沒有什麼實體可供攀緣。

    那個時候我理解了,在意識、也就是知覺,達到如此精深的狀態時,什麼也不能入侵心的知覺領域。

    我既失去了阿彌陀佛,只有一個選擇:我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這個無處不在、又凸顯而出的知覺感。

    意識並沒有消失,相反,它無處不在。

    我過去把全部念注固著在重複阿彌陀佛上,現在轉而把它固著在寧靜而專注的心裡這個極其精細的知覺上。

    我的注意力始終固定在精細的知覺本身,一直到後來,它的凸顯淡化了,我恢復了平常的意識狀態。

    回到平常的意識狀態後,阿彌陀佛又重新出現了。

    於是我立刻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佛隨念上,不久,每天的修行出現了一個新的節奏:我一心專注於阿彌陀佛,直到意識分解,進入知覺的清澈、明亮狀態,然後沉浸在精細的知覺裡,一直到恢復常態,然後加緊用功,再專注於重複阿彌陀佛

    就是在這個階段,我的修持第一次獲得了堅實的基礎。

    從那以後,修行不停地進步,再也不曾有過退失。

    每過一天,心越來越寧靜、安祥、專注。

    過去一直令我苦惱的修行起落感,如今不再是問題了。

    紮根於當下的念住,取代了對個人修行狀態的擔憂,這個念住極其有力,與過去未來的想法已不再相容。

    我的活動中心就是即刻當下----也就是每一次默念阿彌陀佛的升起與消逝。

    我對其它事情毫無興趣。

    結果我確信,過去的錯誤在於沒有把注意力聚集於禪定用詞。

    我那時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內在知覺這樣泛泛的目標之上,沒有一個明確目標,各種念頭闖進來,很容易讓心走失。

    我一旦理解了禪定初級階段的這個正確方法,就全心全意地修,不讓念住出現哪怕一瞬間的空隙。

    從早上醒來、到晚上入睡,我在清醒的每時每刻都在修。

    那樣做起來是很難的,需要絕對的專注和毅力。

    我不敢放下警覺、不敢有一分一秒的鬆懈。

    就這樣專心致志地使阿彌陀佛進入內心,根本不去注意周圍發生的事件。

    我的日常生活模模糊糊地過去了,然而阿彌陀佛卻始終焦點清晰。

    我對這個禪定憶念詞全心全意。

    有了這個牢固的基礎,心的寧靜與專注練得不可動搖,像山一樣堅定不移。

    最後,這個磐石般堅固的心智狀態,成了念住的主要集中目標。

    隨著心不斷地獲得內在的穩定感,越來越凝聚起來,禪定用詞阿彌陀佛逐漸從意識中淡出了,留下心的知覺在寧靜與專注之下,獨自凸顯。

    到了那個階段,心已經進入了奢摩他----這是一個高度集中的意識狀態。

    這個狀態是獨立的,與任何禪定技巧無關。

    知覺完全處在寧靜、專注之中,它本身成了注意力的焦點,這個心態如此突出、有力,沒有什麼能升起推倒它。

    這就稱為心處在連續的奢摩他中。

    換句話說,心就是奢摩他,兩者等同了。

    從禪修的精深程度上講,禪定的寧靜狀態與奢摩他狀態之間,是有根本區別的。

    攝心入定,在那個狀態保持一段時間,之後退回到平時的意識狀態,這叫做禪定的寧靜狀態。

    這樣的寧靜與專注是暫時的,只存在於心處於靜止狀態下的那段時間裡。

    等到平常意識回轉,這些特殊狀態就漸漸消散了。

    但是,隨著行者越來越熟練,一次又一次地出入這個寧靜、專注的狀態,心就開始建立起一個牢固的內在基礎。

    當這個基礎在任何狀態下不可動搖時,就稱為心處於連續的奢摩他狀態。

    從此以後,即使心離開了禪定的寧靜,它依然感到堅固、緊湊,好像什麼也不能動搖它的內在焦點。

    與奢摩他始終結合著的心,總是四平八穩、不受干擾。

    它感到徹底滿足。

    由於這種內在結合極其緊湊、專注,日常生活的想法與情緒已經不再對它有什麼影響了。

    這個狀態下,心沒有欲望去想任何事。

    它完全平靜、滿足、什麼也不缺。

    在這個連續的奢摩他狀態下,心變得極其有力量。

    過去心渴望著經歷思想與情緒,如今視它們如麻煩,要轉身躲開。

    過去的心如此焦躁不定,即使想停下來,還是不住地思考、想像什麼。

    如今的心,習慣於處在奢摩他狀態,沒有思考任何事情的欲望了。

    (無明障破)它把念頭當成不受歡迎的麻煩。

    當心的知覺始終凸顯時,它高度內向專注,不能容忍任何干擾。

    因為有這樣高等的寧靜,奢摩他容易誘使心停駐在這個寧靜的滿足感中,那些達到連續奢摩他狀態的人,傾向於強烈執著於這個狀態。

    心就一直保持在這個狀態下,只有修行達到以智慧為主時(開悟),那時的結果就更滿意了。

    從那時起,我對於修行更用功了。

    正是在那時,我開始整夜坐禪,從傍晚坐到天明。

    有一天晚上,我如往常一樣朝內入定。

    因為有了良好、堅固的基礎,心輕鬆地進入了奢摩他。

    只要心在那裡寧靜地休息,就不會意識到外在身體的感受。

    但是許多小時之後,我出定時,開始恢復全面感覺。

    到後來,全身劇痛起來,簡直難以忍受。

    心裡勇氣頓失,那個良好堅固的基礎瓦解了。

    全身的劇痛使身體發抖。

    就這樣,我開始了一場徒手格鬥,它使我對一個重要的禪修技巧有了洞見。

    那一夜不期產生這樣的劇痛之前,我從來不曾坐過一整夜。

    我從來不曾下過那樣的決心。

    我只是照常坐禪。

    但是當劇痛快要壓倒我時,我就想了:嘿,發生了什麼?今晚我一定要下功夫把這個痛感弄明白。

    ”於是我鄭重下決心,不到天明不起身。

    我一定要調查痛感的本質,直到獲得清楚明確的理解為止。

    我要深刻地挖掘原因。

    有必要,為了找到痛感的真相不惜失去性命。

    智慧開始積極著手解決問題。

    在我走投無路之前,從不曾想到智慧可以這樣敏銳。

    它不停地工作,如旋風般地移動著,探索痛感的根源;它帶著勇士的堅定,決不後退、決不接受失敗。

    這個經驗令我確信,在真正的危機關頭,智慧能夠站出來迎接挑戰。

    我們的命運不會註定是無明,真的被逼到無路可走時,我們一定能找到幫助自己的辦法。

    我那天就是這樣。

    我被劇痛逼得走投無路時,念住與智慧立刻開始深入探索痛苦這個感受。

    痛感一開始沿著我的手背、腳背出現,象撒上的熱灰,不過那還算是輕微疼痛。

    等它達到十成足時,全身痛得象火燒一般。

    全身的骨頭、關節,像是在給痛感火上加油。

    感覺好似每根骨頭都碎了,頸骨快要折斷,頭將落地。

    身體各個部分同時痛起來時,那個痛感之烈,簡直不知怎麼抵擋一下,讓自己喘一口氣。

    在這個危機之下,念住與智慧沒有其它選擇,只有深入痛感,找到最痛的那個部位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就在痛感最強之處探索、調查,試著把它分離出來、看個明白。

    “這個痛起源在哪裡?是誰在感受痛?它們對身體每一個部位提出這些問題,結果發現,身體每一處都保持著自己的屬性。

    皮就是皮、肉就是肉、腱就是腱,等等。

    從出生以來一直這樣存在著。

    另一方面,痛感卻與皮肉不同,它只是偶爾出現,並不長期存在。

    一般情形下,痛感與身體似乎總是綁在一起。

    但它們真是那樣嗎?

    集中注意力朝內看,我注意到,身體的每個部位,都是一個物質現實。

    而物質是不滅的。

    但是我在尋找身體痛感的實質時,發現有一處劇痛感,超過了其它各處。

    假如痛感與身體是一回事,而身體各個部位是同樣的現實,那為什麼一個地方的痛感比另一個地方更強烈呢?於是我試著把痛的各個側面分離出來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是觀察時不可缺少的。

    它們必須掃過疼痛的部位,之後飛快地轉向痛感最劇烈的部位,努力把感受與身體分離開來。

    在審視了身體之後,它們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痛感,接著又轉向心。

    身體、痛感、和心智三個方面,就是這場調查的主要對象。

    儘管身體的痛感突出而強烈,我看見心卻保持著寧靜感、不受影響。

    無論身體何等不適,心卻並不難受、焦躁。

    這一點激起了我的興趣。

    一般情形下,雜染與痛感的力量匯合起來,這個同盟導致心受身體之苦的擾亂。

    這個現象,促使智慧去探索身體的本質、痛感的本質、心的本質,直到能夠把這三個物件,清楚地當成三個分列的現實來感知,每一個物件在自己的天然領域裡都具有真實性。

    我看得很清楚,是心把感受定義為痛苦與不悅。

    否則痛感就只是一種自然現象。

    它並不是身體的內在組成部分,也不是心的內在組成部分。

    對這個原理,一旦瞭解得絕對清楚,痛感立刻消失了。

    那時,身體僅僅是身體,有著自己獨立的現實存在。

    痛感僅僅是感受,一刹那間那個感受直接閃入心中。

    一旦痛感閃入內心,心就知道痛苦消失了。

    它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    此外,整個身體也從知覺中消失了。

    那個時刻,我的意識中絲毫感覺不到身體。

    只有一種簡單而和諧的知覺獨自存在。

    沒別的了。

    心如此精細,不可描述。

    它只是知覺----有一種精深的內在知覺遍佈一切。

    身體感徹底消失了。

    儘管身體還在坐禪,我對它完全沒有知覺。

    痛感也消失了。

    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物質感。

    只剩下心的知覺。

    一切思考終止了;心不再形成一思一念。

    思考終止時,內在的靜止就不受絲毫的動態干擾。

    心獨自定駐不動。

    由於念住與智慧的力量,體內火燒刀割般的痛感徹底消失了。

    甚至我的身體也從意識中消失了。

    知覺獨立存在著,好象掛在半空中。

    它完全是空的,但同時又有著敏感的知覺。

    因為組成身體的元素不再與心相互作用,心就不再感知它的存在。

    這個知覺是一種純淨、獨立的意識,不與任何事物相連接。

    它極其宏偉壯觀、令人敬仰。

    這個經歷實在奇妙、難以相信:痛感徹底不見了。

    身體也消失了。

    只有知覺沒有消失,它如此精細、微妙,難以描述。

    我只能說,它出現了。

    那真是一個奇妙的內在狀態。

    心的內部沒有活動,最細微的波動也不曾泛起。

    它就那樣長久沉浸於靜止之中,直到後來,它從奢摩他退出時,片刻之間泛起波動,接著又靜止下來。

    這個波動是自發的。

    不可能有意產生。

    任何意念會把心立即帶回常態。

    心沉浸於靜止之中,等到滿足之後,就開始攪動起來。

    它知道有一個漣漪片刻升起、消逝。

    過一段時間,又有一個漣漪升起、即刻消逝。

    漸漸地,波動變得越來越頻繁。

    當心已經與奢摩他的根基凝聚在一起時,它的撤離並不是一步完成的。

    這點我看得很清楚。

    心微微蕩漾,意味著有一個行蘊升起片刻,在能辨識之前就消失了。

    它波動起來、又消逝了。

    一次又一次,波動升起、消逝,頻率逐漸加快,直到心最後回到常態。

    這時候我才開始對身體有了感覺,但是仍然沒有痛感。

    開始我一點不覺得痛,只是慢慢地,痛感又重新出現了。

    這個經歷,給了我不可動搖的確定感,增強了我內心的精神基礎。

    我發現了與痛感抗爭的基本原理:痛感、身體、和心是完全分開的現象。

    但是,正因為有癡迷這個心理雜染,三者匯合為一體。

    癡迷如同慢性毒藥,滲透心智、污染我們的感知、扭曲真相。

    痛感只是一種自發自然的現象。

    但是,當我們抓緊它,當它是一種燒灼般的不適感時,它立刻火燒火燎起來,因為我們對它作了那樣的定義,令它具有燒灼感。

    過了一陣,痛感恢復了,於是我不能休息,必須重新對付它。

    象先前禪觀一樣,我又深入探索這個痛感。

    不過這一次,我不能使用前次的調查技巧,儘管那個方法效果極好。

    然而,過去使用的技巧卻與當下不再有關。

    為了與內在事件的發展保持同步,我需要新鮮的技巧、需要通過念住與智慧,根據當前情況,相應地重新設計。

    痛感的屬性還是一樣,但是探索技巧必須適應當下情形。

    哪怕我已經成功地用過一次,卻不能抓緊舊的調查技巧,來對付新情況。

    必須有新鮮、創意的技能,在實戰中根據當下情形進行設計。

    於是念住與智慧又重新開始工作,不久心又與奢摩他的根基匯合了。

    那一晚,心就這樣匯合了三次,每一次我都得進行徒手格鬥。

    第三次後,天亮了,決定性的抗爭也結束了。

    心變得大膽、鼓舞、無畏。

    對死亡的恐懼,在那天晚上終止了。

    痛感只不過是自然現象,它在輕與重之間不住起伏。

    只要我們不把它們當成個人負擔,它們對心就沒什麼特殊意義。

    痛感本身,並沒有什麼內在含義,因此心不受影響。

    身體本身,也沒有什麼內在意義,它並不為感受、自我,添加什麼意義----當然了,除非心給身體賦予特殊意義,把由此而產生的苦收集起來,自己燒自己。

    外在條件實際並不造成我們的苦,只有心在造苦。

    那天早晨起身時,我感到不可言喻的大膽、果敢。

    我對這個經歷感到驚奇。

    過去修持中從來不曾發生這樣的事。

    在我進行了徹底、勤勉的觀照、探索之後,心已經完全切斷了對一切客體的關注,帶著真正的勇氣朝內彙集,凝聚成了那個壯觀的靜止。

    出定時,它依舊帶著不怕死的勇氣。

    我現在知道正確的探索技巧了,可以肯定下次痛感再出現,也不懼怕了。

    那些痛感說到底,都有一樣的屬性。

    身體是同一個。

    智慧也同樣是我的能力。

    因此我對於痛感與死亡無所畏懼。

    一旦智慧對於哪些死、哪些不死的真相有了知覺,死亡就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。

    頭髮、指甲、牙齒、皮膚、肌肉、骨胳:它們都會回歸原始的元素形態,它們只是土元素。

    土元素什麼時候會死呢?它們分化瓦解時,變成什麼呢?身體的一切組成部分,終究會回歸原始屬性。

    土與水會回歸元素本性,風與火也一樣。

    沒有什麼會消亡。

    那些元素只是集結起來、形成一堆,接著心就住了進來。

    心是迷幻大師,它進駐之後,讓這堆元素活動起來,讓它有了一個自我的身份,接著就背起了這堆重負。

    “這是我,這屬於我。

    ”心把這一整堆物質指稱給自己,積累起無窮無盡的痛與苦,帶著錯誤的假設,自己燃燒自己。

    心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,不是那一堆物質元素。

    身體並不是什麼帶著敵意的東西,起伏不停地威脅我們的安寧。

    它是一個獨立的現實,隨著內在條件在作自然變遷。

    只有對它的行為作了錯誤的假設,它才成了負擔,我們不得不背負起來。

    那才是我們苦於身體痛感與不適的原因。

    身體本身並不造苦,苦是我們自己造的。

    就這樣,我清楚地看見,沒有什麼外在條件能使我們產生苦。

    是我們自己對事物有錯覺,那個錯覺升起了痛苦之火,困擾我們的心。

    我清楚地理解了,沒有什麼會死。

    心肯定不死,實際上它越來越凸顯出來。

    我們越是徹底探索四元素,解析分離出它們的原始屬性,心越明顯地獨立出來。

    那麼死亡在哪裡呢?死的又是什麼呢?四元素----土、水、風、火----它們從來不死。

    那麼心怎麼會死呢?它越來越明顯、越來越有知覺、越來越有洞察力。

    這個根本知覺從來不死,那麼為什麼它怕死呢?因為它自己騙了自己。

    多少劫世以來,它一直欺騙自己,相信死亡的存在;實際上從來沒有什麼會死。

    因此,當痛感在體內升起時,我們必須認識到,它只不過是感受,沒有別的了。

    不要從個人角度定義它,不要假設這是對你發生的事。

    從你出生那天起,身體就有了痛感。

    從母親子宮裡出生時,你經歷了劇痛。

    人只有經歷這番磨難才能出生。

    痛感從那時起就存在了,它是不會回過頭來,改變屬性的。

    身體的痛感總是表現出同樣的基本屬性:升起、暫住、消失;升起、暫住、消失----就這麼多。

    要探索體內升起的痛感,獲得對於它們的如實知見。

    身體只是一類物質形態,你從出生以來就熟悉了它。

    但是,當你相信你就是身體,相信你的身體有痛感時,你就處在痛苦之中。

    身體、痛感、知覺被等同起來,合為一體:你的痛苦的身體。

    身體的痛感來自於某種機體故障。

    它的升起與身體某些方面有關,但它本身卻不是物質現象。

    對於身體和感覺的意識,來自於心----它才是知覺者。

    但是,當這個知覺,錯誤地理解了痛感,擔心起痛的原因和表面上的劇烈程度,就升起了情緒上痛苦。

    痛感不只有痛,還說明你和你的身體哪裡壞了。

    除非你能把這三個獨立的現實分離開來,身體的痛感,總會造成情緒上的苦惱。

    身體只是一種物質現象。

    無論我們對它怎麼看,也不會改變真相的原理。

    身體的真相就是這樣一個物質存在。

    四元素屬性,以某種形式組合起來,構成了被稱為的東西。

    這個身體,被指定為男人女人,還被賦予了個別的名字與社會地位,但本質上它只是色蘊---也就是物質聚集體。

    各個組成部分堆在一起,構成了人體這個獨特的物質現實。

    每個身體結構是那個現實的組成部分。

    四元素可以以許多不同的方式組合。

    在人體中,我們會談到皮膚、血肉、腱骨、等等。

    但是不要因為它們名字不同,就受騙了,以為它們是分開的現實,要把它們看成同一個根本現實----也就是物質聚集體(色蘊)

    感受這個聚集體(受蘊),它們存在於自己的區域。

    它們不是身體的一部分。

    身體也不是感受。

    它在身體的痛感中沒有直接作用。

    色蘊與受蘊這兩種蘊,比起辨憶(想蘊),思維(行蘊)和意識(識蘊)這幾個蘊,要更為顯著,因為後面三種蘊升起後即刻消失因此看見它們要難得多。

    但是感受在消失前,會保持片刻。

    因此受蘊比較明顯,在禪定中容易分離出來。

    痛感升起時,要直接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裡,努力去瞭解它們的真相。

    要迎頭面對這個挑戰。

    不要轉換注意力避開痛感。

    也要抵制希望痛感消失的誘惑。

    調查的目的,必須是尋求真正的理解。

    而痛感的消解,只是瞭解真相之後的副產品

    不能把它當成主要目標。

    那樣做,在止痛的願望不得實現時,只會成為精神煩惱的更大苦因。

    面對劇痛強自忍耐,也不會成功。

    把注意力單單專注於痛感,而不去觀察身體與心,也不會成功。

    為了獲得正確的結果,這三個因素都必須包括在探索過程中。

    探索必須始終直觀、有目的。

    世尊教導我們,探索的目的,是為了能夠把一切痛苦只看成一種升起、短暫持續、消逝的現象。

    不要牽扯在其中。

    不要把痛苦看成個人的、與自己不可分開的一部分,因為那樣做正是逆著痛感的真相而行。

    那樣做也會破壞探索痛感的技巧、阻止智慧對痛感真相的理解。

    不要憑空給自己造麻煩。

    在觀察痛感的每時每刻時,要看見真相,觀察它的暫時性與消逝性。

    痛感實際上就那麼多。

    你用念住與智慧,把痛感分離出來後,就把注意力轉向心,把感受與內在的知覺相比較,看看它們是不是真的不可分離。

    再轉過來,把心與身體進行同樣的比較,看看它們到底在哪方面相同?要明確地集中於一個目標,在調查某一點時不要走神。

    你就只專注一個方面,比方說,把全副注意力放在痛感上,對它進行分析,直到你理解了它的特點之後,再轉過來觀察心,努力觀察知覺的特點。

    這兩個是不是相同?去比較它們。

    感受與瞭解感受的知覺,是同一件東西嗎?是什麼原因使它們這樣?那麼,身體與心有類似的特點嗎?身體與感受一樣嗎?這三個方面是不是類似到了可以捆作一堆?

    身體是物質,它怎麼會和心相似呢?心智是精神現象,是一種知覺。

    組成身體的物質元素本身沒有知覺,沒有瞭解能力。

    土、水、風、火四元素,什麼也不知,只有精神元素(manodhatu)有知覺。

    既然這樣,心的知覺本性與身體的物質元素,又怎麼能等同起來。

    它們顯然是不同的現實。

    同樣原則也適用於痛感。

    它沒有內在知覺、沒有瞭解能力。

    痛感是自然現象,升起時與身體有關,但它並不瞭解身體的存在,也不瞭解自身的存在。

    痛感依靠身體作為它的物質基礎。

    沒有身體,它們不可能產生。

    但是痛感本身卻沒有什麼物質上的現實。

    人們把隨著身體升起的各種感覺,當成與身體的有關部位不可區分。

    人們本能地把身體與痛感等同起來,於是就好象身體本身在痛。

    我們必須糾正這個本能的反應;糾正的辦法,是探索痛感作為感覺現象的特點,再去探索感到劇痛的那個身體部分的純粹物質特點。

    這樣做的目的是,對某個身體部位,比方說膝關節,要清楚地進行判斷,看它本身是不是表現出痛感的特點。

    它們具有什麼樣的形狀與姿勢?感受並不具有形狀與姿勢。

    它們只是一團無形的感意。

    而身體卻有特定的形狀、有內外顏色,並不因感受而變動。

    它的狀態與痛感升起前一樣。

    物質不可能因為有痛感的改變,因為痛感,作為一個獨立現實,對物質沒有直接影響。

    比方說,膝蓋痛、肌肉痛:膝與肌只是由骨、腱、肉等組成。

    它們本身不是痛。

    儘管兩者處在一起,卻各有各的屬性。

    心同時瞭解這兩個方面,但是由於知覺受到癡迷的蒙蔽,自動假設痛感存在於組成膝蓋的骨、腱、肉上面。

    出於同樣的根本無明,心假定身體的所有方面,都屬於個人存在感的一部分。

    因此痛感也與個人的存在感綁在一起。

    “我的膝痛。

    我有痛苦。

    我不要受苦。

    我要痛感走開。

    ”這個想趕走痛感的欲望是一種雜染,它把身體的感受,轉成情緒上的苦,於是就擴大了不適的程度。

    痛感越強,想驅除痛感的欲望越大,於是就導致更大的精神煩惱。

    這些因素不斷地相互推動。

    因此,由於自己的無明,我們背負起苦的重壓。

    為了把痛感、身體與心看作分離的現實,我們必須從正確的角度觀察各個方面。

    從這個角度去看,三方面自行發展,卻不會彙集成一體。

    平時它們綁在一起,成為自我形象的一部分,不存在獨立觀察的立足點,因此沒有辦法把它們分開。

    只要我們堅持把痛感當成是個人的,就不可能突破這個僵局。

    當五蘊與心融為一體時,我們沒有行動餘地。

    但是,當我們帶著念住與智慧進行探索,在它們之間來回觀察,對每一個方面的特點進行分析、比較時,我們會注意到它們之間有著明確的區別,從而能清楚地看見它們的本質。

    它們各自作為獨立的現實而存在。

    這是一個普遍的原則。

    隨著內心悟透了這個深刻的原則,痛感就開始減少、淡化、消失。

    同時我們意識到,痛感的體驗與抓緊它的自我之間存在著根本關係。

    那個關係立足於心內部,朝外伸展出來,包括了痛感與身體。

    真正對痛的體驗,發自於內心、發自於心中根深蒂固的我執,是這個我執對身體痛感產生了情緒痛苦。

    我們要始終保持完全的知覺,跟著痛感朝內走,尋找它的來源。

    我們把注意力集中于痛感時,所調查的那個痛感就撤退了,逐漸退回到心裡。

    我們一旦毫不含糊地意識到,實際上是心的執取導致我們把痛當成是個人煩惱,那個痛苦就消失了。

    它可能會完全消失,只留下心的知覺。

    或者,痛感的外在現象依然存在,但是由於情緒上的執取已經無效,就不再感覺苦了。

    它是心以外的不同的現實,兩者不再相互作用。

    從那一刻起,心停止了對痛感的抓取,一切聯繫就給切斷了。

    剩下的是心的精髓、也就是知覺,在五蘊之痛中,寧靜不受干擾。

    無論當時痛感有多嚴重,怎麼也不能影響心了。

    一旦智慧清楚地意識到,心與痛感各自真實,這種真實卻相互獨立,兩者就根本不會相互影響了。

    身體只是一堆物質。

    痛苦升起時的身體,與痛苦消失時的身體是同一個。

    痛感並不改變身體本質;身體也不影響痛感本質。

    心瞭解痛感升起、暫住、消失。

    但是心的真正知覺本身,並不象身體和感受那樣升起消失。

    心的知覺是穩定恒常的。

    既然有這樣的理解,痛感無論何等劇烈,對心不會有影響。

    劇痛升起時,你甚至能夠微笑----你能夠微笑!----因為心是獨立的。

    它的知覺不間斷,但是不牽扯到感受之中,因此就不苦。

    這個層次,要通過念住與智慧的精進努力才能達到。

    這個階段,是智慧培養奢摩他。

    並且,由於心已經通過觀察各個方面,獲得了徹底理解,就在那個時候,達到了圓滿的奢摩他。

    心帶著難以描述的大膽與精細聚焦起來。

    這個驚人的知覺,來自於對事物進行窮盡分析之後從中脫離。

    一般情形下,當心依靠奢摩他的力量入定時,它會獲得寂止。

    但是那種奢摩他狀態,不如以智慧的力量獲得的奢摩他那麼精細與深入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與雜染進行徒手格鬥,一旦得勝之後獲得的寧靜,每一次會極其壯觀。

    對那些為了透視五蘊真相而修行的人來說,把痛感作為主要觀照對象,這是一條正道。

    這個修法為我打下的基礎,令我在禪定中無所畏懼。

    我清楚不疑地看見,心的知覺永遠不可能消滅。

    即使其它事物遭到毀滅,心卻全然不受影響。

    當我看見心的知覺無所攀緣、獨立存在時,就清楚地理解了這個真相。

    只有那個知覺,帶著驚人的光輝凸顯出來。

    心放下了身體、感受、辨憶、思維、意識,進入它自己清淨的寂止狀態,與五蘊毫無關聯。

    在那個時刻,五蘊的運作根本不再與心有關。

    換句話說,心與五蘊各自獨立存在,這是因為,通過不懈禪修,它們之間的聯繫完全切斷了。

    這個成功,帶來一種奇妙與驚歎的感覺,過去任何經驗不能與它相比。

    心懸掛在安詳的靜止中,許久之後,退回平時的意識狀態。

    退回之後,它同平常一般,與五蘊重新連接起來,然而卻保留了絕對自信,知道方才心達到了一個特殊的寧靜狀態,與五蘊徹底斷除了關係。

    它知道,方才體驗了一個不尋常的精神狀態。

    那樣的確定感是永遠不能抹去的。

    那個體驗帶來的不可動搖的信念,銘刻在我的心裡,因此那些沒有根據、不合理的說法,不再給我帶來困惑了。

    我又回到了先前的奢摩他禪定,這一次帶著更大的決心,而且這個確定感具有的吸引力,使我更加專注。

    心象過去那樣很快集中起來,進入了奢摩他。

    儘管我還未能使心從五蘊的滲透中徹底解脫出來,卻有了大信心,為了證悟佛法的更高層次,繼續用功。

    奢摩他無論多深多連續,它本身並不是目的。

    奢摩他不會終止一切苦。

    但是奢摩他確實構成了一個理想的平臺,從那裡出發,對造苦的雜染髮動全面進攻。

    奢摩他帶來的深度寧靜與專注,是培養智慧的優秀基礎。

    問題是,奢摩他如此寧靜、滿足,行者不小心會沉溺其中。

    我就是這樣,有五年時間,我對奢摩他的寧靜成癮,以至於幾乎相信這個寧靜本身就是涅磐的精髓。

    只有當我的老師阿姜曼迫使我正視這個錯誤觀念時,我才能夠繼續進步,開始修習智慧禪。

    除非應用于智慧的培養,奢摩他可能使行者偏離滅苦之道。

    每個禪修者在精進修持奢摩他的同時,必須瞭解這個陷阱。

    奢摩他在解脫道上的主要功能是,支持與維持智慧的培養。

    它很適合擔當這個任務,因為一個寧靜專注的心,有著全然滿足感,不會去尋找外在刺激。

    那些對於視覺、聲音、味覺、嗅覺、觸覺的想法,不再能影響固守在奢摩他中的知覺。

    它一旦滿足于最好的滋養,不會出去漫遊、遐想。

    現在它徹底準備好了,可以開始一種有目的的思考、調查、觀照,那些就構成了智慧禪。

    如果心尚未安定下來,如果它還在渴求官感印象,如果它還在追逐念頭和情緒,那麼它的探索永遠不會得到真正的智慧。

    只會導致不得要領的觀念、猜測、與推斷----那是在根據學來的、記憶裡的東西,對現實作出缺乏根據的解釋。

    與其說產生智慧、滅苦,這種沒有目標的思考就成了苦因。

    因為這種銳利而內向的專注,與智慧的探索與觀照如此互補,世尊教導我們,首先培養奢摩他。

    有了一個不受周邊想法與情緒影響的心,就能不受猜測、推斷的干擾,把注意力放在觀察知覺領域升起的現象上,放在對它們的真相進行的調查上。

    這個原則很重要。

    這樣的探索就可以帶著流暢與技巧順利進行。

    這才是真正智慧所具有的本質:探索、觀照、理解,但是不受猜想的干擾與誤導。

    智慧的修持從觀身體開始,那是自我的身份中最粗糙、最明顯的部分。

    修持的目的,是看穿它真正的本質。

    我們的身體,真如我們一直假定的那樣,屬於自己、並且很有魅力嗎?為了測試這個假設,我們必須徹底調查身體,在心裡把它拆解成各個組成部分,一段一段、一塊一塊地進行。

    我們必須對自己如此熟悉的身體,從各個不同角度去探索真相。

    開始是頭髮、體毛、指甲、牙齒、皮膚,然後來到肌肉、血液、腱腔、骨,接著一個一個地解剖內部器官,直到整個身體完全剖解開來。

    要對這堆拆開的部件進行分析,對它的本質獲得清楚的理解。

    如果你覺得觀自己的身體比較困難,那麼開始時可以在心裡解剖他人的身體。

    選一個外在身體,比方說異性身體,儘量觀想它的每個部分、每個器官,問自己:哪個部分真正有吸引力?哪個部分實在有誘惑力?把頭髮堆成一堆、指甲與牙齒放成另一堆、皮膚、腱、骨也放成一堆。

    哪一堆值得成為你的欲望目標?要仔細檢查它們,帶著徹底的誠實來回答。

    把皮膚剝下來,放在你的面前。

    這一堆組織,這一層覆蓋著血肉與內臟的表皮,美在哪裡?這些不同部位加起來,成為一個人嗎?一旦皮膚剝除了,我們能找到人體的哪個部位,值得讚美呢?男人女人,都一樣。

    人體內部沒有一絲一毫的美。

    它就是一袋子血肉白骨,卻有法子騙得世上每個人,對它產生欲望。

    智慧的責任,是揭露那個騙局。

    要仔細檢查表皮。

    表皮正是那個大騙子。

    因為它包裹整個人體,我們總是看見這個部分。

    但是它裡面裹著什麼?它裹著動物的肌肉、體液、油脂。

    它裹著筋骨。

    它裹著肝、腎、胃、腸、一切內臟。

    從來不會有人覺得內臟是值得貪愛、值得帶著愛欲與渴望來欣賞的東西。

    要深入探索、不畏懼不猶豫,智慧會明明白白地揭示身體的真相。

    不要被那層掉著皮屑的組織、被那層薄薄的面紗給騙了。

    把它剝下來,看看下面是什麼。

    這就是智慧的修持。

    為了讓自己真正看見實相,準確清楚、沒有懷疑餘地,你必須堅持不懈、勤奮不止。

    這個修持只做一兩次、或者偶爾做幾次,不足以帶來有決定性的結果。

    你對待這個修法,必須把它當成畢生的工作,就好象除了你當下正在進行的分析,世上的一切無關緊要。

    不要考慮時間、不要考慮地點、不要考慮舒適輕鬆。

    不管花多久、做起來多困難,你必須不屈不撓堅持觀,直到任何懷疑與不確定感徹底消失。

    觀身體(bodycontemplation)必須佔據你的每個呼吸、每個念頭、每個動作,直到心被它們完全飽和。

    假如不能全心全意,就不會對真相產生直觀的洞見。

    全神貫注觀身體時,每觀一個部位,都會給念住與智慧之火添加燃料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於是就彙聚成大火,在審查與探索真相時,帶著火的強力,把人體一段一段、一部分一部分燒毀。

    這就是tapadhamma(法火?)的意義。

    需要集中觀察的身體部位,是那些抓住你的注意力、你感到最受吸引的部位。

    要把它們當作磨刀石來磨練智慧。

    把這些部位暴露出來、拆解開來、直到它們內在可厭可惡的本性揭示出來。

    不淨觀(asubha)是為了對人體的不淨本質,獲得洞見。

    這才是身體的自然狀態:它在本質上又臭又可厭。

    基本上,整個人身是一具發臭的活屍體,一個充滿惡臭、呼吸著的糞池。

    是薄紙般的一層表皮,使這一整堆物質看上去漂亮。

    它把可厭的本質隱藏起來,我們都受這個外表包裝的欺騙。

    只要把表皮除去,就能揭露出身體的真相。

    與血肉內臟相比,表皮顯得很有魅力。

    但是,要更加仔細地檢查它。

    皮膚帶著皮屑、裂紋、皺紋;它分泌汗水、油脂、臭味。

    我們得每天擦洗才能保持乾淨。

    那又有什麼吸引力呢?而且皮膚與皮下血肉緊密結合,因此脫不開體內的不淨本質。

    智慧探索越深,身體越可厭。

    從皮到骨,不存在一丁點吸引力。

    不淨觀正確地做起來,是全神貫注、不休不止的精神活動,因此,心到後來會開始疲勞。

    那時就適合停下來,休息一下。

    做全身不淨觀的行者在休息時,就要回到已經花了大量功夫培養與維護起來的奢摩他,重新進入奢摩他的寧靜與專注裡,那裡不會有思想、形象出來打擾,心停留在徹底的寧靜之中。

    以智慧進行思考與探索的重任,暫時給放在一邊,讓心徹底放鬆,懸掛在寧靜中。

    一旦心從奢摩他中得到了滿足,會自行退出,感到振奮、清新,準備再次作觀。

    就這樣,奢摩他支持智慧的工作,使它更熟練、更銳利。

    從奢摩他中退出之後,對身體的探索重新開始。

    每一次你帶著念住與智慧探索,應該在當下進行。

    為了效果圓滿,每次重新調查應該是新鮮、即興的。

    不要照抄過去的觀法。

    要始終保持一種直接感,獨獨關注於當下;忘掉你已經學過的,忘掉上次你進入體內發生的情形,你就只把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當下,只從這個角度進行調查。

    這就是保持念住的終極意義。

    念住把心固定在當下,讓智慧敏銳地聚焦。

    學會的經驗儲存在記憶裡,因此應當放在一邊;否則記憶會偽裝成智慧。

    這是當下在模仿過去。

    假如允許記憶替代當下的直接感,那麼真正的智慧就不會升起。

    因此修持中要謹防這樣的傾向。

    要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探索、分析身體的真相,你的智慧能設計出多少角度,就用多少角度觀,直到你熟練觀照了身體的每一個側面。

    這個修持達到真正有所精專時,會產生敏銳清晰的洞見。

    行者觀人體的方式有了轉變,直接穿透了身體的存在本質。

    可以達到這樣一個精專水準,你一看某人,他們的身體立刻分解開來。

    當智慧徹底掌握了這個方法時,我們看某人站著的地方,只看見血肉、腱腔、白骨。

    整個身體顯現的只是一團粘性、紅色的原生組織。

    皮膚一閃而就消失了,智慧迅速穿透身體的內在空間。

    無論是男是女,一般人認為如此有吸引力的皮膚,根本就給忽略了。

    智慧立刻透視內部,那裡有一團厭惡可憎的器官,各個腔道充滿體液。

    智慧能夠完全清晰地看穿人體真相。

    身體的吸引力完全消失了。

    那麼有什麼值得喜愛呢?有什麼值得色欲去追求呢?身體的什麼地方值得執取呢?這一堆生肉裡,人在哪裡呢?關於身體,雜染編織了一張欺騙之網,以美麗的感覺欺騙我們,以欲望的念頭刺激我們。

    真相是,這個欲望的物件是假的,完全是個騙局。

    因為實際上,通過智慧看清楚時,身體的真相會排除欲望。

    幻相在智慧之光下暴露時,人體會以血淋淋的的細節出現在面前,這副景象令人震驚。

    看得一清二楚之後,心立刻從那裡退離。

    成功的關鍵在於堅持不懈。

    帶著念住與智慧投身這個工作時,要始終勤奮、警醒。

    不要滿足于部分成功。

    每一次你觀身體,要一直觀到底,達到邏輯終點;接著很快在心裡重新建立一個身體形象,重新開始觀。

    你越來越深地鑽到身體內部,各個部位會逐漸地在你的眼前分解、散開、跌落。

    要專心致志地觀想身體的分解腐爛過程。

    對每一個細節要有念住,把你的智慧集中在全世界人如此癡迷的這個形體,集中在它的不穩定與無常本質上。

    讓你的直觀智慧啟動腐爛過程,看看會發生什麼。

    這就是不淨觀的下一步。

    要跟著身體腐壞、分解、回歸原始元素的這個自然降解過程去觀。

    腐壞與毀滅,是一切有機生命的天性。

    到最後,一切物質回歸為組成元素,那些元素又四處散開。

    要讓智慧起到摧毀作用,要在心目中觀想腐壞與分解過程。

    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血、肉、與其它軟組織的分解上,看著它慢慢地分解,一直到除了散亂的白骨,什麼也不剩。

    然後重新構造出身體,再次開始探索。

    每一次讓直觀智慧把身體破壞成廢渣,再在想像中把它恢復原型,然後重新觀。

    這個修持過程是一種強力思維訓練,需要高度技巧與精神毅力。

    花的功夫越大,成果越大。

    智慧越精練,心越明亮、越清晰、越有力。

    心的清晰與力量是無限的,它的速度與靈活是驚人的。

    在這個階段,行者有一種深刻的急迫感,因為他們意識到執取於人身所帶的危害,他們清楚地看見了隱藏的危險。

    過去他們執著於身體,當它有超級價值、有欣賞、審美價值,如今只看見了一堆腐爛的白骨;於是感到徹底厭離。

    通過智慧的力量,一具死亡腐爛的人體,和一個活生生呼吸著的人合為一體,也就是一具同樣的屍體。

    兩者之間沒有一絲一毫不同。

    你必須反復探索、訓練心智,直到能夠純熟運用智慧。

    要避免任何形式的推測與猜想。

    不要讓應該做什麼、結果也許意味著什麼那樣的想法來干擾探索。

    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智慧所揭示的真相上,讓真理自己說話。

    智慧會瞭解正確的道路,會清楚地理解它揭示的真相。

    當智慧確信對身體每個部位有了完全的瞭解,自然就會從那些部位的執取中解脫出來。

    無論它的探索有多專注,一旦真相確鑿無疑地顯現出來,心會感到徹底滿足。

    當身體某個側面的真相揭示後,那裡就無可探索了。

    接下來心就去檢查另一個側面、接下來下一個側面、直到所有疑惑完全消解。

    要把注意力集中於當下,越來越深入地探索身體內在本質,這需要保持高度的知覺,訓練強度極其耗費精力。

    疲倦時,有經驗的行者會有直覺,知道什麼時候該把心停駐於奢摩他。

    於是就把調查的所有部分放下來,集中于單一目標。

    卸下重負後,他們進入涼爽、穩定、清新、寧靜的奢摩他裡。

    奢摩他在這個意義上是完全不同的修持。

    心的知覺在禪定中寧靜地休息,沒有任何念頭出來干擾。

    心進入了徹底靜止中,身體與外界暫時就從知覺裡消失了。

    心一旦獲得滿足,會自行回歸常態。

    好比一個人飽餐一頓,休息一陣,心與念住煥然一新,補充了能量後,回頭重新工作。

    把奢摩他放在一邊,帶著有目標的決心,重新進行智慧修持。

    在這個意義上,奢摩他對於智慧禪是一種傑出的補充。

    觀想身體是很重要的。

    我們的大多數貪欲,與身體綁在一起。

    環顧四周,我們看見這個世界受色欲的控制,瘋狂崇拜肉體。

    作為行者,我們必須面對自身色欲的挑戰,這種色欲來自於追求感官滿足的渴望,它根深蒂固。

    在禪修中,這個雜染是妨礙進步的最大障礙。

    我們的不淨觀越深修,這個現象越明顯。

    心的拉扯力和控制力當中,沒有別的雜染比色欲更強了。

    由於這股渴望的根源在於肉體,如果把它的實相暴露出來,會使心慢慢放鬆對肉體契而不舍的執取。

    不淨觀是治療色欲的最佳良方。

    不淨觀修習的成功度,以內心性欲望的減少度衡量。

    智慧一步一步揭開身體的真相,從而切斷這個根深蒂固的執取。

    這樣,心會越來越自由、開放。

    行者必須親身體證,才能充分理解這個狀態的重要意義。

    由我來形容,效果適得其反,只會產生無謂的推測。

    這些結果只在行者心中升起,其獨特性與那人的個性、氣質有關。

    你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修習上,讓結果自然產生。

    它們出現時,你自己知道,一清二楚、不容否認。

    這是一個自然法則。

    等到不淨觀修到這個階段,邏輯與結論,完全與智慧契合,他就會徹底沉浸在探索之中,白天黑夜地觀,這是很不尋常的。

    智慧在身體中如此快速、靈活地移動,在觀照技巧上顯示出如此的創意,在身體每一個部位、每一個側面不屈不撓、轉進轉出,深入每個角落探索真相。

    修行的這個階段,智慧開始自動顯現,成了習慣。

    由於它如此迅速與透徹,因此能抓住哪怕最精細的雜染,克服那些最頑固的雜染。

    智慧在這個層次極其大膽、敢於探險。

    如山洪沖下狹窄的山谷,沒有什麼能阻擋它的進程。

    每一次雜染表現出渴愛與執取,智慧就爆發出來,迎接挑戰。

    因為敵人如此頑固,智慧與色欲的爭鬥,就像是全面戰爭。

    因為這個原因,只有果敢、不妥協的策略才能成功。

    行者會直覺地知道,只有一種正確的行動,那就是全力以赴地作戰。

    智慧開始掌握不淨觀時,會不斷修正探索技巧,不受雜染欺騙。

    智慧力求比雜染先走一步,不斷尋找新的起點、調整技巧:有時它轉換側重點,有時又作細微的技巧變化。

    在技巧越來越熟練時,會到達一個時刻,他對自己和他人的身體執取,似乎完全消失了。

    但實際上,還存在一些執取的殘餘;只是躲藏起來了。

    還不曾徹底消滅。

    要小心記住這一點。

    也許你感到已經消滅了,但實際上,是在不淨觀的力量之下躲得看不見而已。

    因此不要自滿。

    要繼續增強你的裝備----也就是念住、智慧、勤奮----去面臨挑戰。

    把這整個一堆身體部件放在你的面前,集中注意力觀。

    這是你的身體。

    它會發生什麼呢?如今智慧這般迅速、果決,不用多久,它就會在眼前分解、散落。

    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的身體,每一次你把身體在面前攤開,智慧馬上開始分解、摧毀它。

    現在這個動作已經成了習慣。

    到最後,當智慧在洞察身體不淨本質的核心方面達到了最大的熟練程度,你必須把這整個可憎的血肉白骨堆放在面前,問自己:這個厭惡感從那裡發出?這個厭惡感的真正來源是什麼?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可厭的身體形象上,看看會發生什麼。

    你現在快要觸及問題的真相了。

    在不淨觀的這個關鍵階段,你必須讓智慧打碎身體、毀滅身體。

    把可憎的形象固定在心裡,密切注意厭惡感的任何動態。

    你已經激發出一種厭惡感,那個感覺是怎麼產生的?它從哪裡來?是誰、是什麼,在認為血肉白骨是可憎的?它們就是它們,依著自己的本性存在。

    是誰看見了之後構造出厭惡感來?把注意力放在這些問題上。

    這個厭惡感會去那裡?無論它去那裡,要準備好跟著它。

    不淨觀的決定性階段到來了。

    在這個時刻,色欲之根將會給徹底拔除。

    你全神貫注地看著不淨身體激起的厭惡感時,面前的可厭形象會逐漸朝內收縮,直到它完全攝入內心。

    不用促使,它自己會退回心裡,回到它的發源地。

    在這個不淨觀的決定性時刻,對於色欲這個雜染,和它的主要目標也就是身體,這兩者之間的關係,會出現一個最終決斷。

    當心的知覺全神貫注地觀這個厭惡感、使它朝內走時,會突然產生一個深刻的領悟:是心本身產生了厭惡感,是心本身產生了吸引感;是心自己創造了醜,是心自己創造了美。

    這些素質在外在的物質世界中並不存在。

    心只不過把這些特點投射到了它所感知的事物上,接著欺騙自己,讓自己相信它們是美是醜、可愛或者討厭。

    實際上,心一直在描繪著複雜的圖畫----那些有關自己和外在世界的畫面。

    接著它就為自己虛構的幻象所傾倒,以為那是真的。

    在這個時刻,行者確定無疑地理解了真相:是心在製造厭惡感與吸引感。

    過去調查的焦點--那堆血肉白骨,本身並沒有什麼內在的可憎感。

    人體本身,既不可憎也不可愛。

    是心製造出這些情緒,投射到我們面前的形象上。

    一旦智慧清楚地看穿了這個欺騙,心立刻放下一切外在事物的美醜感,轉身向內走,專注於那些觀念的來源。

    心本身是製造欺騙的罪犯,又是受害者;既是騙子,也是受騙者。

    只有心,而不是其它什麼,在描繪著美與醜的圖畫。

    因此,行者作觀的那個不淨形象,過去一直給當成獨立、外在的形象,如今被吸攝到心裡,在那裡它與心造的厭惡感匯合起來。

    這兩者實際上是一回事。

    等到意識到這一點時,心放下了外在形色,這樣做時,就放下了色欲。

    色欲的根源在於對人體的感知。

    當這些感知的真相暴露出來後,它們的可信度徹底動搖了;我們所瞭解的外界倒塌了,我們的執取自動停止了。

    色欲這個雜染,亙古以來駕馭著心,誘使心抓緊重生、從而不斷經歷死亡,就這樣走過了多少劫世----這個暗藏的執取,如今無可奈何了。

    心如今超越了它的影響力。

    它現在自由了。

    請把這個解釋當作一個嚮導,只是指出方向,不要把它當成課程,一字不漏背下。

    我總是不願講得太詳細,恐怕弟子們把我的話逐字奉行,這樣會使他們對必須探索的真相本質造成偏見。

    我的話,只作參考,不會使你覺悟。

    只有念住的知覺,堅定地停駐於當下,才能直接指向真理。

    永遠不要對真理有先入之見。

    不要對禪修作猜測與理論化。

    也不要因為讀了這個開示,就誤以為你獲得了知見、理解了身與心的真相。

    只有以念住指導下的直觀洞見、以智慧進行探索的勤奮修持,才能夠穿透真相。

    在這個修行階段,觀身體已經完全成為內在的一部分,性吸引力已經摧毀。

    為了走下一步,你必須用帶你走到這一步的禪定技巧,來進行練習。

    這裡的目標是,訓練念住與智慧,使它們在對付極其隱秘、極其精細的思維現象時,更快、更敏銳、更精確。

    把身體的可厭形象如往常那樣放在跟前,看著它縮回心中。

    然後把那個身體再放到跟前,重新開始,仔細觀察那個形象怎樣融入心智。

    重複這樣地練習,直到心做的很熟練了。

    一旦熟練起來,心一注意那個形象,它就退卻、融入內在知覺。

    達到清楚地理解色欲產生的基本原理這個階段後,下一步是用這個純粹的觀想練習來訓練心智。

    色欲不再成為問題,它已經永遠切斷了。

    它再也沒有辦法象過去那樣地再現了。

    但是,儘管大部分已經消除,它還沒有徹底消滅。

    還有一小部分:如同雜質、鏽跡,粘在心上。

    在這個階段,感知的外在形象與心的內在形象已經完全融合,我們可以說起碼百分之五十的不淨觀已經完成了。

    修持中最難那一步已經達成。

    感官欲望的精細部分,必須通過上面提到的訓練方法逐漸除滅。

    要不屈不撓地觀想、吸收那個不淨形象,使過程更為精細,這樣來提高智慧的技巧。

    隨著智慧熟練起來,越來越多百分比的色欲會給摧毀。

    智慧的步伐加快,那些形象的退卻速度也越來越快。

    最後是,他一集中注意力,形象就閃入內心,融合、消逝。

    隨著不斷的修習,這個過程會越來越快。

    技巧達到最高時,形象一出現就消失了。

    這個探索技巧對於最後階段的進步有著關鍵作用,那個時候,不淨形象徹底退離。

    不久所有剩餘部分都會給摧毀。

    行者一旦達到這個境界,一旦看透了美醜的真正來源,色欲就再不能抬頭了。

    它對心的控制已經打破,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。

    儘管如此,還需要作進一步努力,摧毀一切感官欲望的痕跡。

    這個任務很費時間。

    探索過程很複雜,這時候,身體形象飛快地一次次升起、消失,看起來有點紛亂。

    需要最精進的努力,才能把色欲的最後一點殘餘給拔除。

    但是這個階段,行者直覺地知道該怎麼做。

    因此,這個觀照過程不需要他人提示,會很快培養起自己的速度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已經成了習慣,它們帶著超乎尋常的速度與靈活一起工作。

    這些觀照達到頂峰時,身體形象一出現,立刻消失。

    這些形象,無論是不是融入內心,知覺只瞭解它的出現與消失。

    出現、消失發生得如此之快,是內在還是外在的感知,已經不再重要了。

    到最後,那些形象在知覺裡一顯一滅、一開一關,速度之快,身體的形象已不能維持下去。

    每次消失之後,心會體驗到一種深刻的空性,形的空性、色的空性。

    有一個極其精細的知覺在心裡凸顯出來。

    隨著每個新的形象閃現又消失,心越來越深刻地體會著那個空性。

    在這個階段,由於心的知覺有著既精細又突出的力量,它起著主導作用。

    最後,心造的形象完全消失了,只有空性保留著。

    在這個空性之中,心的根本知覺獨立存在,不可比擬。

    隨著心停止創造一切身體形象,色欲徹底滅除了。

    觀身體的修持完成了。

    行者最後意識到,一切形色具有內在的空性----個體是空的,美醜之類的分別是空的,他於是就看見了色欲的巨大危害。

    這個毀滅性的雜染到處散佈流毒。

    它腐化人際關係,造成世界動盪,扭曲人們的思想與情感,產生焦躁不安感、永不滿足感。

    沒有其它事物對人們的生活,有如此不安定的影響了。

    它的摧毀力,是舉世最強的。

    色欲徹底除滅之後,整個世界看上去就是空的了。

    是色欲在煽風點火,毀壞人心、破壞社會,這時候,它的力量就消失、埋葬了。

    色欲之火永遠熄滅----不再折磨心。

    色欲克服之後,涅磐在望、不久可得。

    色欲蒙蔽了一切,使我們看不見真理的各個方面。

    因此,色欲徹底摧毀之後,不再有障礙,我們看見了正道、正果、涅磐----如今可望達到了。

    總結起來說,色欲在心的據點給摧毀之後,就證得了不還果。

    不還者必須以達到這一步的同樣方法繼續修習,發展完善這些方法,直到身體形態不再出現於心裡。

    心造形象,然後為自造之物所騙。

    一個完全成就的不還者對這點沒有一絲一毫疑問。

    人身、與人們相信它所代表的一切,只是心在欺騙自己。

    身體是一堆物質、一團自然元素。

    它不是一個人;它既不可喜也不可憎。

    它就是它,存在于自己的天然狀態。

    心製造騙局,我們就受這個錯誤感知的欺騙。

    人類的一切官感,只不過是心的知覺為了自己的目的所造。

    心的知覺遍及全身。

    這個遍及全身的意識,完全是心本身的體現。

    組成身體的物質元素並沒有意識:它們沒有內在知覺、不存在知覺。

    與身體相關的知覺與意識感,完全與心和它的呈現有關。

    眼、耳、鼻,通過心的知覺,獲得感受能力。

    這些感官,只是產生感覺的途徑。

    它們本身不存在有意識的知覺。

    我們一般相信,眼睛能看見。

    一旦完全瞭解身體的真相,就會知道,眼球只是一團組織。

    流過眼部的意識,才是真正看見和瞭解視覺物件的東西。

    我們的視覺器官,與路邊死去動物的眼球沒有什麼不同。

    肉眼本身沒有自己的價值,它基本上沒有活性。

    對這一點要有毫不含糊的瞭解。

    那麼身體怎麼可能是自我呢?它怎麼能屬於自己呢?這是完全不合自然規律的。

    當滲透在身體各處的流動意識,給收回、集中起來,進入深度奢摩他時,就可以清楚地看見這個原理了。

    那時候整個身體的存在,就只是一堆物質,象塊木頭、樹樁。

    當心從奢摩他中退出時,意識回到體內、散佈開來,滲透每個肢體、每個部位。

    是心,而不是身體,才有知覺、有能力瞭解。

    這個階段的行者,在日常清醒的意識狀態下,心對自己完全有知覺,這個知覺知道,心與知覺是同一個無始無終的精髓,物質元素本身毫無知覺。

    奢摩他狀態下,身體會從知覺中消失,但是知覺本身永遠不會消失。

    實際上,這是一個不可更改的自然法則。

    但是,雜染入侵心智時,抓住一切,把它們當成自我----是我、我的----於是就把心的內在知覺與心所操縱的那些官感混淆起來。

    雜染的本質就是這樣。

    智慧則正好相反:它清楚地瞭解身體的真相,糾正這個誤解。

    雜染總在抓緊身體,讓人們相信,身體是自我的一個特別組成部分。

    智慧則把人身看成只是一堆普通物質,因此就捨棄了個人對它的一切執取。

    比如,大腦是一堆物質。

    大腦只是人類意識使用的工具。

    當心進入深度的寧靜和專注狀態時,平時散佈在全身的知覺同時從身體各處收斂起來,會聚在胸前這個中央地點。

    知覺在那裡明顯呈現出來。

    知覺並不從大腦釋放出來。

    儘管記憶與學習功能的產生與大腦有關,對真相的直接知見卻不是。

    從奢摩他的最初階段開始,一步一步,修行的進步正是在心裡獲得體驗和瞭解。

    這是真相存在的地方,正確修持的行者每走一步都瞭解這一點。

    理解一切事物的實相時,大腦並不參與,它一點沒有用。

    寧靜而光亮的心的屬性,在那裡得到體驗。

    它們從那一點明顯地放射出來。

    心的所有複雜的側面,從最粗糙到最精細,都在這個中心點清楚地得到體驗。

    一切外在的影響在心中徹底滅除時,是在那裡完全終止。

    心的內部,想蘊與行蘊是主要的欺騙者。

    對於不還果者,從他們觀身體的後續階段開始,這些個人的心理因素成為修持的中心目標。

    身體因素不再是問題了,不還果者的全副注意力自動轉向心理因素:感情、記憶、思想、意識。

    在這些當中,行蘊與想蘊的功能特別重要。

    它們升起來,不停地相互作用,形成思維印象,並且塗上各種意義的色彩。

    檢查它們時,要用同樣的調查原理,但是觀的目標不是身體形象,而是心理過程本身。

    智慧密切觀察著行蘊與想蘊怎樣升起、怎樣消失,升起、消失,出現、不見,成為一連串無窮無盡的心理活動。

    一個念頭升起,馬上從知覺中消失。

    無論性質如何,結果一樣:一個念頭持續片刻,之後消失。

    智慧進行探索時就鑽進去,專看心理過程,直接穿透心的知覺本性。

    它緊跟著每一個想法、每一個細微念頭的升起與消失,接著注意下一個升起的念頭。

    這個工作很費神、很吃力,要求白天黑夜、每時每刻毫不分心。

    但是這個階段,時間、空間已經無關緊要了。

    這個內在探索很有可能持續不斷地進行幾個星期或者幾個月,念住與智慧一直在觀察著不斷流動的心理現象。

    這個工作極其耗費精力。

    智慧不屈不撓地審查著心理活動的每一個側面,白天黑夜不停地工作。

    在它調查心理過程時,也利用想蘊和行蘊,來質疑、探索心的運作,獲得對真相的洞見。

    這是為了修持正道(magga)而作的思考,是智慧揭示真相的工具。

    這樣的思考並非為了耽於思考本身,因為那是苦因。

    同樣,由於探索的高度專注,心會疲勞;過了許多小時的專注工作,總會開始困鈍、遲緩。

    產生這樣的情形時,必須休息一下。

    這個階段,心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定期在奢摩他中休憩。

    但是因為奢摩他裡安詳、寧靜的經驗,與智慧禪中獲得的驚人成果相比,顯得蒼白,行者常常不願意去奢摩他。

    心處於一個多動的高度知覺狀態下,從那個角度看,奢摩他狀態似乎太浪費、太停滯。

    但實際上,奢摩他是智慧禪根本不可缺少的互補。

    因此,必須把心引入奢摩他,如果有必要,就迫使它放下當前的探索,把注意力集中到寧靜、安詳、完全收斂的精神狀態。

    它可以在那裡休息,直到完全恢復,再回到智慧的解脫工作中來。

    一旦心從那個不動的奢摩他中退出,立刻躍起行動。

    好比馬在磨著嚼子,心急不可耐地回到它的主要工作,也就是拔除、摧毀一切精神雜染。

    但是要小心,不要讓心在智慧禪的道路上走得太匆忙,不作一點放鬆休息。

    探索過度,是一種形式的苦因(samudaya),它會侵入內心、使它淪陷於行蘊的影響之下。

    智慧用來思考、分析心的那些才能,本身具有動態、而且缺乏節制。

    有時侯必須控制它們,在內在的工作和休息之間保持合理的平衡。

    修持的這個階段,智慧會自動全力以赴地工作。

    應該休息時,要用同樣的專注進入奢摩他。

    這就是作為正道、正果、涅磐的中道。

    在這個階段,心與名蘊(n?makhandhas,想,行,識這三個心理方面的蘊)之間的關係,成為探索的焦點。

    心是我們存在的根本知覺。

    它是由清淨、簡單的知覺構成:心只是(對發生的事)有知覺。

    善事與惡事,隨之而來的評判性意識,是心態。

    有時候,心的活動可以表現為念住,其它時候,可以表現為智慧。

    但是真正的心根本不表現出任何動態、不呈現任何狀態。

    它只是有知覺。

    心中升起的動態,比方說,善與惡、喜與苦、毀與譽,都是從心中流出的意識狀態。

    既然它們代表的心態,在本質上不停地升起與消失,這種意識總是不穩定、不可靠的。

    以這樣的方式來理解,想蘊、行蘊、識蘊,都是心態。

    這些狀態製造了我們稱為名蘊(namakhandhas)的意識流現象。

    通過與感受、回憶、思想、與意識之間的相互作用,概念與形象在心中升起。

    對它們有知覺的是心。

    色欲這類雜染,在影響、操縱、塗染著那個知覺。

    只要心在色欲的控制下,相信這個內在的形象是真的、有實質的,就會產生貪與嗔。

    形色內在化後,被感知為善、惡、美好、醜惡,因而受到珍愛或鄙視,心的視點於是分駐在這兩個極端。

    它受到欺騙,認同於世界的二元性和不穩定性。

    心的知覺並不升起、消失,但是它會模仿那些具有升起、消失特點的現象,比如雜染與五蘊。

    智慧最終看穿了騙局,儘管那些現象在五蘊的範疇裡繼續升起、消失,心卻不再攀緣它們。

    心對於那些現象,呈現出了空性。

    從我們出生到現在,每時每刻,五蘊不停地升起、落下。

    它們本身沒有什麼實質,根本不可能找到什麼實質。

    心對這些現象作出注解,給它們加上個人現實的假像。

    心把它們當成了自我的實質、當成個人財產來抓緊。

    這種誤解造作出一個自我形象,它成了比山還重的負擔,心在其中背著這個重負,一無所獲。

    自我欺騙下形成的錯誤執取,唯一的酬報就是苦。

    等到心在調查這些現象時,能以敏銳、深刻的智慧觀照清楚了,就會把身體理解成一種自然現象,它在自身的物質領域內具有真實性。

    身體不屬於自我的一部分,因此不再成為執取的目標。

    身體的感受,也就是體中產生的苦感、樂感、不苦不樂感,很清楚是真實的,但只是它們所在的特定領域內的真實。

    它們也被捨棄了。

    但是心還不能看穿那些只在心內產生的細微感受。

    因此心理和情緒感受,也就是只在心裡產生的那些苦、樂、不苦不樂感,是心繼續感興趣的現象。

    儘管現在心還不瞭解它們,這些微妙的感受會不停地提醒、督促著心,去作進一步調查。

    思考與想像的源泉,整體上稱為行蘊。

    每一個想法、每一個細微的念頭,會在心中產生波紋、然後停止。

    這些思維波動(行蘊)本身沒有什麼特別意義,只是在知覺中閃現片刻,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    只有當想蘊把它們拿起來時,它們才成為具有特殊意義與內涵的思想與觀念。

    想蘊是記憶、認知和銓解的聚集體。

    想蘊拿起一個思緒片段,進行解釋、放大,假定它們具有某種意義、把它們變成一件事。

    行蘊於是再對這些事作不停的、散亂的思考。

    然而想蘊是主要肇事者。

    行蘊一閃現,想蘊立刻抓住它,定義它是這個那個的存在,把一切攪動起來。

    這兩個是導致一切麻煩的精神聚集體()

    它們在一起發明幸福與悲傷的故事,接著把故事解釋成與自我有關的現實。

    想蘊依靠記憶,辨認知覺中升起的一切,給它們下定義、為它們賦予意義。

    行蘊的升起與消失,有著明確的開始與結束點,就象閃電、瑩火蟲那樣一閃一滅。

    仔細觀察起來,想蘊比行蘊要精細得多。

    行蘊沖進知覺,它們是思想的建造磚石。

    另一方面,想蘊體驗起來卻不象行蘊那樣閃現。

    當心徹底靜止時,蘊比較安靜,我們可以清楚地感知每一個蘊的升起形式。

    想蘊漸漸地傳播,如同墨蹟在吸水紙上穿移,慢慢地擴大、滲透心智,直到形成一個心理圖像。

    不斷升起的行蘊,於是跟著想蘊,對著它造成一幅圖像,或者造出一個故事,那些東西就自己活了起來。

    開始是由想蘊辨認、銓解行蘊的波紋,把它們塑造成一個可辨認的形象,行蘊接下來不停地加以詳盡發揮,於是這個那個的想法就產生了。

    這兩個心理因素是自然現象。

    它們自發升起,然而直接瞭解它們的知覺,卻是不同的。

    到現在,心已經重複地、不停地、不屈不撓地探索了五蘊,培養了專精。

    通過智慧的觀照,我們首先捨棄了色蘊。

    在探索的初始階段,智慧在看穿、放下其它蘊之前,會先看穿色蘊。

    接下來,心會以同樣方式,逐漸地捨棄對感受、辯憶、思想、和意識這四蘊的執取。

    簡單地說,當智慧看穿了個人思維的各個組成部分時,就會捨棄,在看穿之前,會緊抓不放。

    智慧一旦完全看透,心會捨棄一切,意識到蘊只是心內的波紋,沒有真正的實質。

    思緒無論好壞,一樣升起、停止。

    無論它們怎樣在心中出現,只是想蘊與行蘊創造的堆積體,會很快消失。

    沒有例外。

    想法的存在不會超過一瞬。

    念頭本身缺乏持久性,缺乏真正的實質和意義,因此不能信任它們。

    那麼,是什麼不停地為我們提供這些想法呢?是什麼不停地製造它們呢?這一刻,有一個想法冒出來,下一刻又有另一個想法,永遠在欺騙自己。

    它們來自視覺、聲音、味感、嗅感、和觸感:它們來自感受、記憶、思維和意識。

    我們對自己的感知理所當然地接受,不停地繼續這個騙局,直到它成了一把火,在我們的心裡燃燒。

    心正是被這些因素、這些心的習慣所污染。

    探索的目的是為了拔除這些因素。

    它們拔除之後,心的真正本性就顯示出來。

    我們看見,當心不出去涉入客體時,它就保持著自然的寧靜與光亮,如經中所說:"比丘們,原始的心本是明亮清淨的,但是,當雜染穿過、與心混合時,就受了污染。

    "原始的心是明亮的心。

    這句話指的是在一次次輪回中遊蕩的那個心的原始本性。

    可以用初生嬰兒的心作比方,它尚不發達,不能完全理解感官對象。

    它並不是指那個已經超越重生、絕對清淨的心的本性。

    隨著我們一個階段一個階段、徹底地探索心,過去四處遊蕩的雜染元素會聚集起來,形成一個單一的亮點,與內心的自然光亮匯合起來。

    這個光亮如此壯觀、如此迷人,就連大念住、大智慧那樣傑出的心理素質,起先都會在它的迷咒下受騙。

    這是一個全新的經驗,過去從來不曾經歷過。

    它如此不同凡響、令人起敬,那個時候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與它相比。

    怎麼會不受迷惑呢?它一直就是絕對的君主,在不可盡數的劫世裡統治著三界。

    這個光亮點,把心控制住了,遠古以來就在指揮著心。

    只要心缺乏讓自己從這個力量中解脫出來的大念住與大智慧,這個光亮點會繼續迷惑心,迫使它隨著這個精細的雜染去造業,然後經受無數次不同域界的重生。

    根本上,正是這個帶著精緻光亮的心,造成了眾生在輪回世界中不停地遊蕩。

    一旦心清楚地理解了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這五蘊,不再有一點疑問,那麼餘下的只有心內出現的各種細微波動了。

    這些是導致心在內部動盪的一種形式細微的行蘊:包括一種細微的喜(sukha),一種細微的苦(dukkha),一道精緻明亮的光芒。

    就只有這些了。

    大念住、大智慧會把這些內在的攪動當成探索的焦點,不停地觀察、分析它們。

    由各種雜染彙集產生的光芒,會是一個清楚可見的亮點,是聚集在心內部一個特定位置上的一道精細的光芒。

    偶爾,那裡會升起一抹精細的暗淡,污染了那個明亮的中心點,同時就導致了一個同樣精細的苦的出現。

    實際上,明與暗是同一個硬幣的兩面:兩者都是常規現實。

    在這個層次,光點、暗淡和苦是同伴,它們一起出現。

    出於這個原因,當心體驗這道奇妙的光芒時,總帶一絲懷疑,擔心那個體驗隨時遭到破壞。

    念住與智慧會努力保護、維持這個光芒不受污染。

    儘管這些污點極其精細,但依然是雜染的表現,因此行者不應當自滿。

    對於心智之光中的微妙變化,智慧必須窮追不捨地審視它們。

    為了消除這種不安感造成的負擔,對這個問題獲得徹底解答,要問自己:這個光亮到底是什麼?把你的注意力放在這個問題上,一直到瞭解為止。

    為什麼它這樣變化多端?一刻是光亮、一刻稍有污染。

    一刻是喜(sukha)、下一刻是苦(dukkha)

    一刻是徹底滿足、下一刻不滿悄然出現。

    要注意精細的喜感,它的行為,只有一點點不規則性。

    然後,苦就細微地出現,與心當時的精細度相應,這足以使我們起疑。

    為什麼心在精細狀態下還會呈現出各種不同的狀態?它並不總是恒常而真實。

    你要不屈不撓、一路追查下去。

    不要怕。

    不要怕毀滅那個光明會毀滅你自己的真正本質。

    只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焦點,看清楚了,那個光亮點與你已經檢查過的一切現象,具有同樣特點----無常、苦、非我。

    唯一不同之處是,這個光亮點要精細微妙得多。

    在這個調查階段,對待任何事物不要想當然。

    常規現實領域中的任何事都不可信。

    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到內心深處,讓智慧迎接挑戰。

    一切造作之事起源於心。

    這個光點就是其中最明顯的。

    它正是終極虛假。

    因為你對它,比對任何東西都要珍重、保護,你根本不願意去打擾它。

    在整個身體中,沒有什麼比這個光亮更突出了。

    它喚起如此令人心弛神往的驚歎感,因而就有了如此執著的保護感,你不要任何東西去干擾它。

    看著它,它就在那裡:它不是別的,就是無明(avijja),這個宇宙的超級君主。

    但是你認不出它。

    你從來不曾見過它,到這個階段,看見這樣的光華,當然會受它欺騙。

    後來,當念住與智慧完全準備好後,你不需要提醒,會瞭解真相。

    這就是無明(avijja)

    根本無明就在這裡。

    除了迷人的亮點之外什麼也沒有。

    不要把無明想像成魔鬼、野獸;因為實際上,它真是全世界最誘人、最親切的美麗之冠。

    根本無明(genuineavijja)與你所想是完全不同的。

    因此,你遇上無明時認不出它來;你的修行會卡在那裡。

    沒有老師指點,教給你觀察的方法,你會長期處在困境中,很久才能瞭解真相,從而超越它。

    你有老師指點怎樣往前走,會很快理解這個基本道理,對那個光亮的中心進攻,而不是對它加以輕信。

    你已經把其它自然現象觀察完畢,必須在這裡進行調查。

    心已經捨棄了對五蘊的執取,在這個階段極其精細。

    儘管它已經放下了其它一切,卻還沒有放下自己。

    它的內在知覺仍然滲透著對自己本性的根本無明。

    在這裡無明彙集成為單一焦點。

    它的一切外在出口已都給切斷,它於是就聚集在心中,無路可以流出。

    無明的出口是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產生出視覺、聲音、嗅覺、味感、觸感。

    一旦念住與智慧有了足夠技巧,永遠切斷了這些外流的出路,無明不再有出口來表現自己。

    它外在的代表已經無效了,剩下的只是心智內部細微不停的震動。

    由於沒有活動的出口,它就完全依賴于心作為活動基礎。

    只要智慧不能徹底超越它,無明看上去就象一個細微的喜、細微的苦,一道不可抵擋又令人驚歎的光芒。

    因此,心要不停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因素上。

    每一種常規現實,無論它多精細、多明亮、多壯觀,總是表現出某種不規則的症狀。

    那些症狀足以引起心的注意,令它尋找答案。

    心中產生的極其精細的喜、樂、還有從中放射出來的驚人光亮,其來源都是無明。

    但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見過,因此一開始探索時,會受騙而去抓緊它。

    我們被無明誘使進入沉睡之中,以為那個精細的滿足感和光明感超越了名色,以為它們就是我們的真正本性。

    我們沒有意識到錯誤,把這個壯觀的、包含著無明的心,當成真正的自我。

    但是,這不會持續太久。

    在這個層次,大念住、大智慧力量強大而不自滿。

    它們不停地審查、觀看、分析,前前後後、毫不間斷。

    它們終究會覺察真相。

    它們會注意到,這種喜與苦的感覺表現出細微的不規則性,與那個光亮的宏偉並不一致。

    儘管苦的表現如此細微,卻足以引起我們的懷疑。

    為什麼這個心有多種狀態?它並不恒常。

    心中那些細小的不規則性、漲落變動,儘管精細,還是能引起念住和智慧的注意。

    這些變動一旦被探查到,就升起了懷疑,提醒智慧必須進行調查。

    因此,心的知覺本性成了調查的焦點。

    念注與智慧集中在這一點上,要瞭解它到底由什麼組成。

    它們已經一個階段、一個階段地調查了其它一切,滅除了其它一切因素。

    但是這個如此明亮驚人的知覺:它到底是什麼?隨著念住與智慧把注意力聚集在那點上,心成了全面調查的焦點。

    它成了大念住、大智慧的戰場。

    不久,它們就能摧毀心中的無明,儘管它看上去如此宏偉壯觀。

    無明如今徹底被摧毀了,不再有絲毫痕跡留在心中。

    銳利的智慧進行著探索,直到完全理解真相之時,這個(無明)現象會以完全不可預料的方式分崩離析。

    那個時刻的覺醒,稱為菩提樹下的覺悟輪回的墳墓徹底摧毀

    那時候,會升起無懈可擊的確定感。

    那個光亮中心點分解時,會有更驚人的景象出現;過去它一直被無明遮蔽著,現在完全展現在面前。

    心的內部強力震盪,動搖了整個宇宙。

    心從一切常規現實中脫身而出的關鍵時刻,那番景象的神奇和壯觀是不可描述的。

    就在這裡----無明被徹底消滅之時,阿羅漢道,轉成了阿羅漢果。

    這條道走完之時,便證得阿羅漢果。

    法與心圓滿成就。

    從那時起,一切困苦終止了。

    這就是涅磐的本質。

    那個無明的形象,我們原以為如此宏偉驚人,最後破滅時,會有一件不可形容之事,清晰展現出來。

    那就是絕對的清淨。

    與之相比,我們過去敬畏的無明好比牛糞;被無明遮蔽的清淨就如純金。

    即使孩童也知道牛糞與純金哪個更寶貴,我們不需要浪費時間做比較,徒顯自己的愚蠢。

    無明的破解,標誌著阿羅漢道與阿羅漢果同時達到了終點。

    如果用上樓進屋作例子,一隻腳在最後一級階梯,另一隻腳站在門裡,那麼我們還沒有進屋。

    只有兩隻腳進去了,才能說我們進了屋

    雙腳(道與果)同時堅定地駐紮於偉大的佛法之中時,心才達到了法。

    它已經證得了涅磐的獨特。

    從成就的那一刻起,心徹底自由了。

    它不再有滅除雜染的活動了。

    這就是阿羅漢之果。

    只有那些沒有雜染的人才有這個經驗,那些就是證得了有餘涅磐(saupadisesa)的活羅漢們。

    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只是一些狀態,是自發升起、消失的自然現象,它們不能以任何方式影響、污染心了。

    同樣道理,視感、聲音、嗅感、味感、觸感:每一種感受有它自身的獨立現實。

    它們的存在,不再產生困擾,因為心已不再無明,不會對它們產生錯誤的偏見。

    如今心完全瞭解了真相,既瞭解知覺的真相、也對一切自然現象,裡裡外外有了徹底的瞭解。

    每一種現象都是獨立存在的現實,過去它們之間的衝突不復存在。

    它們各走各的路。

    到了這個階段,長久以來雜染與心之間的衝突終於結束了。

    如此地理解了真相,心對五蘊的生死不再憂慮、緊張。

    心只是感知五蘊的活動----它們怎樣升起、相互作用、終止;最後它們怎樣在死亡時分解。

    但是因為心的知覺本性並不死,不會有對死亡的恐懼。

    死亡來時,他接受死亡;繼續活著,他接受生命。

    這是同一個真相的兩個側面。

    心的探索到此結束了。

    達到這個層次,心已徹底斷除了無明與執取的一切表現,因而永遠斷除了重生。

    “產生緣起的根本無明狀態完全消解。

    隨後出現的,是造成苦的緣起現象的消失與終止,從此一切苦終止了。

    無明熄滅之後,產生苦的緣起現象也熄滅了。

    它們從心的知覺中消失了。

    作為五蘊組成部分的緣起現象,比如想法,則繼續在各自區域裡活動,但是它們不再產生苦。

    它們不受雜染的污染,因此只為思維活動提供形象與建議。

    意識從心中升起,清淨簡單,卻不造苦。

    一切官感媒介、與由它們生起的一切感觸,只是些依照天性存在的自然現象。

    它們對於已經成就了解脫、達到徹底止苦的心,沒有什麼負面作用。

    無明和一切雜染熄滅時,它們是在心的內部發生的。

    無明的除滅,意味著輪回的摧毀。

    這兩者必須在心內熄滅,因為無明的心是輪回世界的精髓,是生老病死的精髓。

    由無明推動的官感欲取,是生老病死的根源,它只存在於心中。

    無明最後分崩離析,永遠與心斷開,就達到了徹底的寂止。

    心在那時達到了自由、廣大的空性、無邊無界的開闊。

    沒有什麼包圍它、阻礙它。

    一切衝突已經消解。

    心有知、只知道真相;有見、只看見真相。

    這就是真正的空性。

    空性可以在不同層次上體驗。

    奢摩他禪定是一個層次。

    在深度奢摩他中,身體與思考的心暫時從知覺中消失。

    心看上去是空的,但是這種空性只局限於禪定期間。

    在智慧禪的初始階段,心得以永遠從色蘊中分離出來,但是它還不能斷離個性的心理因素:受、想、行、識。

    它對於物質狀態具有完全的空性,因此身體形象不再出現在心中;但是對於心理概念來說,並不曾達到空性。

    在這個層次上,智慧把自我與身體這堆物質區分開來,從而永遠脫離了身體即自我的信念。

    但是它尚未從受、想、行、識那些心理集聚體中分離出來。

    通過進一步禪觀,心也能夠從那些因素中脫離出來。

    接下來什麼也不剩了,只除了一道貫穿宇宙的異樣光華、一團無邊無界的明亮、一種驚人而深刻的精神空性。

    這就是根本無明(genuineavijj?),它有著令人敬畏的力量。

    通過繼續運用念住和智慧的力量,最後能使無明在心中熄滅。

    當滲透在心中的一切(雜染)除盡之後,他就獲得了真正的空性。

    這個層次上經歷的空性,是完全永久的解脫,不需要什麼努力去維持它。

    這意味著心獲得了真正的、絕對的自由。

    無明心的空性與滅除了無明的清淨空性,兩者差別,可以用空屋裡的一個人來做例子。

    那人站在屋子中央,欣賞著它的空性,卻忘記了自己。

    他看見屋裡空無一物,只想著自己感知的空性,卻沒想到自己正佔據著中央位置。

    只要還有人在屋子裡,它就不是真正空的。

    最後他意識到,直到他離開,否則屋子永遠不會真正空出來:那就是無明破除、清淨之心升起的時刻。

    一旦心放下了一切現象,似乎就有了超級空性;但是那個在觀賞空性、敬仰空性的人,仍然活著;作為參照點的自我、也就是無明的精髓,它還重疊在心的知覺裡。

    這個就是根本無明。

    在那個時刻,自我是一大障礙。

    一旦它分解消失,就不再有障礙了。

    一切都是空的:外在世界是空的,內在的心也是空的。

    就象一個人在空屋子裡,我們只能說,他離開時,屋子才真正是空的。

    瞭解了外在一切,瞭解了自身的一切,才可以說這個心具有徹底的空性。

    只有常規現實的每一絲餘跡在心中消失,真正的空性才會產生。

    無明的熄滅,不同於我們目前為止探索過的一切其它事物。

    其它事物的終結,來自于對其本性有了清楚、明確的理解。

    無明那個光亮不同,它是瞬間熄滅的,如一道閃電,那個瞬間自動發生,它一下子翻轉過去,徹底消失。

    只有在光亮消失時,我們才知道它就是根本無明。

    無明熄滅後留下的景象獨一無二,它的本性絕對清淨。

    儘管我們過去從不曾經歷過,這個現象出現時,不會有一絲疑問;任何能產生疑問的事物,也一齊終止了。

    這就是一切重負的終結。

    一切對自我、對個人存在意義的提示,指的就是這個根本無明。

    有這些說法,就表明無明依然存在。

    一切禪修的探索,正是為它進行。

    是這個自我在知覺,是這個自我在理解。

    這個自我明亮、輕鬆、快樂。

    “我的”----根本無明就在這裡。

    一切圍繞著它進行。

    一旦它最後崩潰,個人視角也破除了。

    事情依舊在做,但不是為了任何人而做。

    這就如同一個底部脫落的水罐,灌多少水,也不會保留一滴。

    想法、念頭作為蘊的自然功能,繼續升起、終止,但是沒有什麼粘在心上,因為那個盛水的容器,也就是無明,已經毀滅了。

    一個念頭瞬間升起,就在下一個瞬間終止。

    既然沒有什麼去保留它,沒有人去認領它,過後想法就消失了。

    這個知覺知道,自我具有徹底的空性,它有著內在的滿足感。

    這個知覺絕對清淨,不帶任何牽掛與負擔。

    心的真正本性被無明藏得如此巧妙,這個不可置信的壯觀景象,人們從來看不見。

    無明的危險被偽裝得如此巧妙,行者達到這個階段時,註定會受到愚弄。

    他們被自以為是內心真實奇觀的現象徹底迷住。

    他們對它如此珍視,覺得必須不計一切代價保存它、保護它。

    因為本質上,這就是他們自己,這個奇妙的光亮屬於他們。

    根本無明,是一個隱藏著許多奇妙事物的焦點----這些東西我們永遠想像不到可能存在。

    這些東西污染著心,如一小塊下了毒的誘餌,足以殺死一頭動物。

    因為找不到實際例子與那些隱藏在無明之中的污染因素作比較,我只能簡要解說。

    這些因素包括:一種明亮感,如此非凡,好像它就是終極果證;一種巨大的幸福感,它來自于心中的光華之力,似乎超越了整個常規現實域界;一股強烈的不可戰勝感,好像什麼也不能左右它;一股要把這個光亮當成純金來珍愛、保護的執取。

    無明的心似乎有著一切美德:它明亮、大膽、完全滿足、有無限的知覺。

    但是儘管能夠瞭解任何可以想像的事物,這個知覺卻不瞭解自己。

    這就是無明的本性。

    一旦這個知覺轉回來看自己,無明就崩潰了。

    崩潰的同時,也揭示了心的真相、法的真相。

    是無明阻擋了真相,我們過去看不見。

    行者如果不能熟練地運用智慧,會有困難走出無明,因為總體無明與根本無明是很不同的。

    總體無明,是內在、外在各方面的癡迷結合而成的一個心理雜染。

    它好比一株樹,帶著樹葉、細枝、粗枝、樹幹。

    根本無明,則好比一株砍倒、扯去枝葉的樹。

    也就是說,經過不懈的努力,智慧已經砍去了無明的外在活動,它逐漸失去了茂盛的傾向,彙集到一點上,也就是在心上。

    在這個時候,無明不再象過去那樣把握全域,有一群隨從可以對它們發號施令。

    我們找到根本無名時,它就處在這個狀態。

    無明的分枝有多種多樣。

    其它一切心理雜染只是它的大小枝丫。

    我們專注于分枝時,容易忽視它們的根源。

    因此,等到我們面對根本無明時,就糊塗了,認不出它。

    好比一株爬藤,從一個地方長出,沿著地面爬到不知哪裡。

    它一邊繼續往上爬,一邊生出越來越多的分枝,分枝越長、越糾纏不清。

    我們必須抓住那根藤,不停地反向跟蹤,直到找到主幹。

    從那裡我們才能找到它的根。

    當我們把根拔起時,整個植物就死去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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